从张勇学习、成长和工作经历来看,他是命途多舛的一个人。
因为他父亲工作的原因,他成长的过程中,跟着他父亲到过全国很多地方,是半流浪性的。今天在这儿,明天在另外一个地方。他懂得很多方言,上学的时候经常从一个很熟悉的方言里到另外一个陌生的方言的领域,经常变换学习环境。他的成长过程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他考上了北大。中学时代,他参加全国数学竞赛,获得了很高的奖项,非常了不起。大学毕业又顺利地出国留学,在普林斯顿大学,学习的专业是人类学。很多人不知道。他不说我根本不知道。
回国以后他很顺利地当一个大学老师,然而很快又非本人意愿离开大学老师的岗位。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打击难以承受。但我们从来没有看他抱怨过谁。我从来没有听说他抱怨过一句话。这是我了解他以后发现的。他是非常难得的一个人。这个人非常乐观,总是一个暖男的形象,笑眯眯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就觉得他是非常人所能及。我身边的人,因为一点点生活的打击,要么抑郁了,要么就精神失常了,不是个案,我的同伴、我的同事就有这样的例子。突然的打击,遭受的挫折,对于张勇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张勇的离去让我感到非常震惊。当时朝晖给我发短信,他说张勇走了。我说他去哪儿了?他说去天国了。我非常震惊,晚上睡不着。今天我们在这儿追思他,我相信张勇就在我们身边,他没有离开。他只是他身体不在了,但是他的灵魂还跟我们在一起。其次,我想说一下张勇做了什么贡献。这一点很多朋友也不一定了解得那么全。我们的教育评价,发展到今天,进入21世纪又已经过了将近20年,事实上,我从体制内的角度来看,我们现在的教育评价在科学体系上还有很大的欠缺,我们体制内到现在为止,教育评价有相当多的缺憾,但是,我们体制内有的专家包括我们北师大有很多的专家比如说辛涛在国际上也不逊色,基本上处于同步的水平。但是,我们这些已有的培养的这些人才在我们教育评价实践中间是不是能够走进现场的,我想这个问题大家都应该清楚。那么,张勇做了什么呢?首先,他给出了第一份中国学生成绩的报告单。这张报告单曾经在权威的《人民日报》登载了。也就是说,这个报告单超越了以前我们只给学生一个分数,张勇给出的学业成绩报告单除了分数之外,还有很多的学习方面的,就像我们强调的三维课程目标一样,除了分数、知识、基本能力以外,还有学习的风格、学习上的缺陷、长项。这个我不详细解读,因为解读起来它是很细的一个工具。他经常在讲演的时候会展示给大家。就是说,除了分数以外,对学生进行全面的诊断。这是第一个贡献。第二个,张勇研发了一系列的教育评价工具,包括RAP、ACTS等等,这一系列的评价工具,正像我们卢校长所说的,应该是全国领先的评价工具。还很难得的是他对我们教育评价改革做了相应的开创性的研究。比如说我们大学的自主招生。我们要招什么样的学生?招学科特长和具有创新潜质的人,但是怎么样选拔具有创新潜质的学生,在体制内来讲我们没有好的办法,我们只是把改革的方向提出来。并且让一百所高校去探索。但是我们没有很成熟的一个技术来做这件事。张勇在这一块做了开创性的研究,相对来看是比较成熟的。在教育方面,创新型人才培养一直是我们的一个薄弱环节。
从选拔的角度来说我们没有很深厚的技术,我从张勇的微信里、微博和一些QQ群里看见他已经有成果展现出来。这个如果继续研究、开发、做下去的话,解决了我们当前一个很大的问题。当然,张勇的研究成果在体制外,要进入体制内很不容易。所以张勇才会经常奔走。他需要一个伯乐,真正的伯乐是很少的。所以,张勇到处奔走,给大家讲演,给大家开说明会,我认识很多听他讲课的教育局长、校长甚至老师,他们给我反馈的结果是听完以后非常震惊。原来教育评价这么好,原来教育评价对我们这么有用。就是说,这样一个好工具,正是张勇这么多年开发研究的宝贵成果。它正在让我们的教育受益、社会受益的关键时刻,张勇离开了。看他的微信,三月份,他去世前一天,他的开局很好。他整个今年的态势非常好。他每去一个地方,座无虚席。如果不是张勇离开,我相信很多地方的教育局受益于公众教育研究院的成果,将会在教育评价这块短板补齐了。现在非常遗憾。
张勇,大家都说他博学,都说他知识面很宽,其实我认为如果他不做教育评价,可以做很多。其实教育评价研究对他来说,是最不擅长的一个领域。他要是做数学,他肯定是个数学家,他要研究历史,肯定是一个历史学家,他要做人类学研究,肯定是世界顶尖的人类学家。
当时我跟他从北京到沈阳,有一次是坐火车,不像是高铁,速度还比较慢,几个小时,他就给我讲中国的历史,他直接把我们中国的历朝历代、每个民族怎么演变,非常详细,非常清晰,娓娓道来。一般做第一个层次都非常难了,他做第二个层次、第三个层次、第四个层次,把中华民族组成这样一个变化的过程,讲得十分透彻。什么朝代什么人,什么人走了什么人来了,以至于他到了沈阳以后,沈阳当地的一个局长,应该说对当地很有研究了,他对当地的民族变化是有些研究的,听了张勇的讲解,很是佩服。
当人类学专家的,在我的朋友圈并不多,但从这一路旅程之中我才发现张勇做教育研究和教育评价并不是他唯一的长项,他的长项多着呢。我们经常在一起工作,从来没有想到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大师级的人物。让人非常敬佩。
这是我所了解的张勇。他离去了,将来谁来填补他的空白?有这样的人吗?在现实中间,我发现目之所及還没有这样的人能够填补他的空缺。不是说他已经创造出的成功是无人能及,而是他的创新的潜力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随时根据我们改革的推进要做新的模型的改变,做新的创造。所以,谁有这样的本事?没有。说理论都可以,但是把它变成技术、变成工具,我没有发现第二个。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