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盘古神话垂死化身的神话母题,萌生了后世“天人合一”的道家思想。日本创世神话对天照大神的崇拜,成为后世日本神道教教义的基础。 希伯莱创世神话所表现的一神信仰,树立了上帝耶和华的神威,成为犹太教的核心观念。
关键词:道家 神道教 犹太教
宇宙万物从何而来,这是一个极大而又极难解决的问题,可上古人民早在几千年前就给予了回答,这便是创世神话。在这里,试选取中国“盘古神话”、日本“天神创世神话”、希伯莱“上帝创世故事”进行比较分析,以期发现各自的一些特色和文化上的差异。
一、中国“盘古神话”
探究宇宙的起点,往往把宇宙万物的开始集中到某一两个原始存在,或者是水(如印度、日本、希伯莱神话),或者是气(如中国壮族神话),或者是蛋(如中国汉族、印度神话)。中国最远的具有重要意义的起源点,是所谓“混沌”,一种不能明确言说的存在。中国古代神话一直把混沌视为宇宙开辟前的原始存在。到了三国时代,吴国人徐整《三五历纪》记述了混沌之中诞生了巨人盘古:“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这个神话用鸡蛋比喻混沌,而盘古的生长过程大约是原始人根据鸡蛋孵小鸡的模式想象出来的。
据学者考查,由混沌之中生出的盘古,最初是南方某个氏族的图腾,由图腾逐渐演进为祖先神,所以长着人的头、龙的身子,这是中国远古神“人头兽身”的显著特征。盘古作为人类的祖先神,他比起天地来,还要神圣。在开天辟地之后,盘古以其躯体化成了风云、雷霆、日月星辰、四极五岳、江河大地和草木,在南方某些地方还流传着其身上的虫子变成了人的说法,足见其神异之至。在这方面,盘古完全可以跟印度的创世神梵天比美。更为可贵的是,与日本、希伯莱神话中的创世神不一样,盘古以牺牲生命为代价,以自身的各个部位创造出世间万物,这种伟大的献身精神极其悲壮,作为一种民族精神深深扎根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不仅如此,这种垂死化身的神话母题,使一物变成另外一物,由此萌生物物相化的意识,直接促生了中国后世“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道家思想。
二、日本创世神话
日本古代的创世神话是生动有趣的。它说天国的伊奖诺和伊奖冉二神从天上飞下,树起“天之御柱”,建立起“八寻殿”,他们不仅是神,而且还是一对兄妹,他们既是日本国土诸岛的创造者,也是日本民族的祖先。他们打算结成夫妻,第一次结合时,女人先说话,不好,他们又重新结合,生出了许多岛屿,然后又生诸神。这个创世神话,表现了日本人对岛国和民族生成的最原始的理解。男女结合产生国土,这个情节象征性预示着后世日本文学之中存在的强烈的性意识。从兄妹内婚的情况看,这个神话的来源是比较原始的。兄妹婚和其他乱伦婚是人类起源神话里普遍存在的神话母题,有学者认为,这是原始群婚制留下的遗迹。“当神话追溯世界之初的时候,通常只能设定一两个神灵或人类始祖,他们相互结合繁衍人类,或者他们的后代结合繁衍人类,都必然是乱伦的,除非神话一开始就假设人类是同时诞生的一个大群体。”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神话中,兄妹二人第一次结合时认为女人先说话不吉利的思想,是日本社会由母权制向父权制过渡,从而确立以“父权”为中心的“夫唱妇随”的伦理观念的一种反映。另外,有学者指出,这种以男为尊的观念是中国秦汉时代的伦理思想影响日本的结果。还有学者指出,中国的阴阳哲学,影响到日本原初两大男女祖神——伊奖诺和伊奖冉的创世和生殖神话。这个神话又与中国西南少数民族中伏羲和女娲的神话多有相似,但这种相似并不意味着没有独创性。
第一、与中国单一型神话不同,日本神话与印度神话一样,形成一个有机的家族体系。在伊奖诺和伊奖冉生出的诸神之中,天照大神是太阳神,日本先民对太阳永久普照大地有一种强烈愿望,历代的天皇都自命为天照大神的后裔,声称君权神授,表达了日本人对太阳神的崇拜。这种崇拜日后成为日本传统宗教——神道教教义的基础,天照大神也成为神道教所崇拜的主神。对太阳神的极度崇拜,是日本神话与中国神话所不一样的地方。
第二、每个国家的神话都明显带有各自的地理环境特征。如盘古神话中,盘古死后身体变成了五岳名山——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这与中国内陆地貌密切相关。日本创世神话里,两个祖神结合首先生下八个岛,还生出海洋、河流,充分反映出日本海洋生活环境的特征。两位大神从天上飞降到岛上,首先在岛上立起一根天柱。“天柱母题反映了神话思维的一个特点:借用人类建造房屋的模式在思维中建造整个空间世界。”
第三、日本神话体现了独具特色的世俗色彩。比如,两位男女祖神结合时对彼此的赞叹:“啊,我碰见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啊,我碰见了一个漂亮的男人”,语言浅切直率,直抒情意。再比如,太阳神与月亮神因为保食女神而发生争执,彼此不再见面,就像人间夫妻吵架离婚一样,很有趣。在中国神话中,很多神仙是纯“灵”的,不食人间烟火,而日本神话中的神是朴素自然而形象真切的,更贴近世俗生活。
三、希伯莱“上帝创世神话”
希伯莱创世神话被收在《旧约•创世纪》第一章中,该神话说:起初上帝耶和华创造天地,世界一片空虚混沌,深渊为黑暗所笼罩。上帝用六天时间先后创造了光,将昼夜分开;创造了空气,将水与天空分开,将土地与海洋分开;又创造了日月星辰和地上的各种动植物。最后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并让人管理地面上的一切。到第七天,上帝的工作完成了,他休息了。上帝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即“安息日”。由于希伯莱人生活在中东地区,其神话属于西亚文化圈,所以,希伯莱神话与属于东亚文化圈的中国、日本神话相比,既有共同特征,也有不同特征。
第一、关于宇宙起点的同源说。希伯莱神话讲到,最初,天和地是一片混沌,四处笼罩着黑暗,只有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日本神话讲到,有一天,男神伊奖诺与女神伊奖冉用一根长矛搅动海水,海水顺着长矛滴下来,落在海中形成了石殷驭卢岛,两位大神便飞降岛上。这两个神话都提到,在创世之前,世界上唯一的物质是水。可见,人类的祖先很早便意识到水与生命的密切联系。水中孕育着生命,生命离不开水,这是原始先民的共识在神话中的反映,也是希伯莱神话与日本神话相同的地方。
第二、从创世方式来看,希伯莱神话与中国、日本神话是不同的。在中国、日本的创世神话中,世间万物大都从神自身分化而来,都与神的身体密切相关,如盘古死后化生万物,伊奖诺和伊奖冉结合生出岛屿和众神。而在希伯莱神话中,上帝创世完全凭借意志,与自身的身体部位无关,上帝觉得要有什么就会有什么。在上帝创世的整个过程中,每天做什么都有明确的意志和目的,按照规划进行,世界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很有秩序性和规范性,充分体现了上帝主宰世界的权威和意志。这两种不同的创世方式,一种是从自身分化创世,一种是凭意志创世。前一种方式体现了神与人在本质上的同一性,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后一种方式表明神与人是对立的,人不能成为神,“神不再是自然现象的人格化,而是一切自然力量、社会力量的高度抽象化,不是人的本质和人的情感的对象化,而是人的力量的异化。” 在创世方式上,希伯莱神话与中国、日本神话是不同的。
第三、希伯莱神话所表现的一神信仰,是其最显著的不同特征。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日本,除了创世神以外,还有其他很多神。而在希伯莱神话中,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古希伯莱人对世界历史文化的最大贡献和影响是他们的一神教——犹太教,一神信仰树立了上帝耶和华的神威,增强了以尊崇耶和华上帝为核心的伦理道德观念。与原始神话的古朴自然相比,上帝创世神话具有较强的宗教意味,表明东方神话已从自发的朴素走向自觉的伦理性和功利性创造。一神信仰的建立表明了希伯莱民族(犹太民族)中心凝聚力的形成,因此,一神信仰的神话具有全民族性。上帝作为犹太教的宗教领袖,后通过基督教的《圣经》对西方历史文化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结语
创世神话是人类走出混沌的第一声呐喊,是人类从自然走向文明所采摘的第一批瑰宝。神话是民族文化的根,是民族精神之所在。从神话里,我们可以看到古代人民怎样设想世界的构成,他们通过生动浪漫的幻想,使我们见到人类社会童年时期的天真和美丽,并且领略到神话所展示的永恒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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